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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芳洲杜若 ^第20章^ 最新更新:2017

  从那儿离开时,夜已经深了。寒冬腊月,晚风足够凉,扑到人脸上,冰碴子刺骨的感觉。树枝像脱了毛的寒鸦,浑身的黑色,让人倍感萧索。唯独那弦弯月,在这静谧而又漆黑的夜晚里,发着光亮,美的像是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含蓄婉约。
  宋景穿一件酒红色高领针织衫,配合身排扣开衩中长裙,很时尚的穿法,英国王妃凯特就这么穿过。不能说谁更好看。宋景一米六多点,站在江正南身边,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耳际。可愣是穿出了小家碧玉般婉约的感觉。肤色白皙,又瘦,笑起来唇角上弯,说不上来,眼睛里都是沉静和自然。
  陆鸢的车“嗖”的就穿出去了,即使在小巷子里。只剩下她跟江正南了。他说助理的媳妇怀孕了,胎位不正,助理开车走了。宋景决定捎他一段,正好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九、十点钟的路上,车依旧很多,但却不至于堵。车里寂静的要命,一丁点的响动,都会让这个世界,像碰撞的生鸡蛋一样,壳被打破,破碎的声音,刺耳又尖锐,溅的到处都是。宋景只觉得心里压抑的要命,仿佛有一个黑洞,不停的把她的什么东西,都抽了进去,徒剩一个空壳。只得看向窗外一闪而逝的霓虹灯、高楼、夜已深却还佝偻着背行走在路上的行人。
  东二环边上有一家富力万丽酒店,宋景想着江正南最近可能都住在这儿了,离公司也很近,走几步就到了。这里地处闹市,却在寒冬的深夜,寂静的不像话。路两旁都是碗口粗细的梧桐树,叶子早已经掉光了。隔几步远就兀自立着的路灯,发着慢悠悠而又昏黄的光晕。他们的车就停在了路边。
  车里安静的要命。
  江正南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紫色金丝绒的小盒,递给宋景,沉声说,“前几天在一个慈善晚宴上拍下来的,民国时候哪个大家收藏的,想不起来了。下周五公司年会,戴上它去。”
  宋景想,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无论吵架吵的多厉害,他一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只是等愤怒熬成了绝望,一切都平息了,然后再用这样的手段,收买人心。当时的事,就被他这么迂回婉转的绕过去了。
  她没有接。他们之间,横亘着什么东西。就像现在,彼此都心平气和的很。可是宋景知道,心里面都拧着很深的疙瘩,谁都不会妥协。与其这样痛苦,倒不如做个了断。
  “我前些天给民政局打过电话了,他们过年也会放假。我们不要拖到年后了,年前抽时间把手续办了吧。”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难受的不能再难受了。不管以后后悔与否,都算是自己的命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把手里的东西扔到车上的收纳盒里,从大衣兜里掏出烟盒,找了半天打火机,没找着。眉拧成一个。“办手续好说,小鹿怎么办?”
  宋景默不作声。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泛着青白。她觉得,自己有时脑子不够用,不如江正南,考虑事情很实际,也很周到。不如听他怎么说。他再狡猾,小鹿是他儿子,他总不会太大意的。
  “你知道离异家庭对孩子的伤害有多大吗?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牙都快咬碎了,手里的烟也被折弯了。
  宋景抬头,抵上他藏着莫名情绪的眼神。心里害怕的紧。忙把头转向车窗外,泪水决堤似的流下来。
  他说的何尝不是呢。自己有个在初中任教的师妹,曾跟她说过,班里凡是生活在离异家庭的孩子,大多数都是不正常的。轻则心理敏感脆弱,重则思想扭曲喜欢闹事,既可怜又可气。
  小鹿看似大大咧咧,不过也还是个孩子,若是知道她跟江正南离婚了,心里也不会好过的吧。到时肯定更不服管了。这还是其次吧。重要的是,小鹿是她的孩子,她不想让他受到半点的伤害。
  “其实,结婚和离婚,对我们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没有太大关系。”江正南说这话的时候,情绪似乎平复了很多,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样子,漫不经心,又戳人的心。
  宋景想,他终于说出心底的话了,婚姻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形式。他当时要是没有喝醉酒,自己要是没有怀上小鹿,他怎么会选上自己。反正不是林茵,是谁不都一样吗?
  “不如这样,我们分开的事情,先瞒着小鹿和家里人。等再过个七八年,小鹿成年了,我们再去办手续。当然了,这几年间,你要是真的遇到了想嫁的人,我也不拦着,不耽误你。”他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的。
  他哪里就想真的离婚了,不过是用这个拙劣的幌子,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宋景却是当真了,被他噎的心疼。
  那晚回到家,她就发烧了。温度计一量,三十九度多。她平日里偶尔会感冒,但是很少发烧,找了退烧药,吃了两粒,蒙头就睡。一晚上云里雾里,做的都是噩梦。早晨五点多就醒了,冻醒的,额头却是很烫。又捱了一个时辰,她感觉自己就要昏过去了,趁意识清醒,拨了家里的电话。
  宋跃进去送小鹿上学了,温青接了电话忙往这边赶,又打电话给江正南,“正南,欣欣发烧了,烧的挺厉害,你没什么事就回来,把她送到医院去。”
  江正南哪里没事,晚上就睡了两三个时辰,一直在赶设计图。要说他现在好歹也是老板,手下有一帮设计师,有一两个还是国内比较知名的,设计图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他出手。实则不然,这次公开招标的是城区的专门用来进行国际文化交流的美术馆。要求很高,说是既要有西方后现代化的审美感,又要有中国传统的文化因素。公司里的几个设计师都交了图,投票之后,大家都觉得江正南的设计比较有创意。所以他这一个月哪里是去香港了,根本就是窝在酒店里画设计图了。
  现在图已经画完了,就是现场解说了。评委要是说过了,那他们公司就是又赚一笔。一堆人在公司伺候着,等着去招标现场。他接到电话,也犹豫了。是程谨之说的,“我们都准备一个多月了,不眠不休的,你不能缺席。这样,让林末去,把宋景送到医院。那边的事情一完,你立刻赶过去。”
  他想,也只有这样了。
  医院里的病人很多,只排队就排了将近两个时辰,医生诊断完之后,又数落林末,“烧这么厉害,怎么不早来,万一转成肺炎怎么办?”他大概是把林末误以为是宋景的老公了。
  温青有些生江正南的气,但是没有说。一来,宋景烧的迷糊,自己说什么,她大概也是听不下去的。二来,在女儿面前,这样的话,是轻易不能说出来的。回头也只能跟宋跃进发发牢骚吧。
  她只是觉得江正南这么做,真是有些薄人的心。
  这许多年,自从他跟宋景结婚。自己和宋跃进待他,那真是没什么说的,比亲儿子还上心。当初他刚工作,赚的不多,养不起宋景和小鹿,朝不保夕的,还不是靠她跟宋跃进的补贴吗。去商场给宋景买衣服,什么时候也没少过他的。恨不得对这个女婿,都得把心掏出来了。
  他现在是生意做的很大,赚的也很多。可是又能怎样呢。有时候甚至几个月都见不着他人影。一个不顾家的男人,多少让人心里有些凉薄。所以自己也常旁敲侧击的问宋景。就是怕他沾了那些有钱人的坏毛病。宋景心眼直,哪里斗得过他啊。他要有想瞒宋景的心,宋景就是被他卖了,还得替他数钱呢。
  每次一提这样的事,宋跃进总是嫌她多疑。可是她不那么认为。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时代就这样,有钱人容易变坏,再说他那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孩不是从国外回来了吗?保不齐就又到一块去了。
  现在倒好。女儿生病,他让林末过来,是什么意思。真是薄人的心。
  到了近傍晚,宋景差不多退烧了。医生说拿点退烧药,回家吃了。第二天再量量体温,要是还烧,就还得过来。
  医院离她家不是很远,走着回去的。那天,夕阳依旧很美,晚霞灿烂,西边的天际,仿佛一幅美丽的油画。天是幕布,斑斓的云即是大自然一挥而就的画作。
  看着这如斯晚景,宋景倏的想起有人在读了沈复《浮生六记》后,填了《寄芸》一词,词中有这么一句,“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共黄昏。”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你想要厮守一生的那个人,何必是富豪,何必是权贵,只要能跟你携手看夕阳,过清贫一些的日子,大概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世界就是这么滑稽,有时候即使这么简单的愿景,也是兜兜转转许久才能实现。甚至,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实现不了。
  快到家时,温青把家里的钥匙给宋景,“你先回家,妈去超市买点菜。”
  宋景走路慢吞吞的,从医院出来,差不多被温青包成了粽子,灰色的面包羽绒服,红色的羊毛围巾,还被训斥,“你多大了,就只顾着好看,不穿衣服,冻着了,反正没人替你受罪。我跟你爸既得伺候小鹿,又得伺候你这个巨婴,我们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啊。”
  院里有一家味多美的店,正好路过,宋景买了六个蛋挞,一个蓝莓慕斯蛋糕,一个白巧克力松露蛋糕,还有一个戚风蛋糕。她爱吃甜食。小鹿也是。之前都是自己在家做,小鹿最爱吃她做的戚风蛋糕了,说比店里做的很好吃,每当听到这样的话,她就想着尝试做更多样的,只要儿子爱吃。最近这半年,忙着许多事情,就搁浅了。迎着晚霞走那段路时,她倏的觉得自己舌尖泛着苦涩,心里亦是如此。所以才想起来买那么多蛋糕。
  楼层里的电梯恰巧坏了,她只好走上去,六层虽不是很高,可到家的时候,额头上也还是汗浸浸的。
  小鹿开的门,他最近似乎乖顺了许多,不等宋景说话,拿手往她额头上贴了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妈妈,好像不怎么烫了。”
  “是啊,不烫了,晚上再吃点药,就好了。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宋景笑起来唇角有浅浅的涡,仿佛是暖春时节,染了新绿的柳条,拂过开化的湖水时,荡起的微波,暖人的心。
  至少江正南是这么想的。
  宋景也是不经意间才看到他的,穿烟灰色衬衫,配黑色西裤,坐在沙发上,恰巧也在抬眼看着她。心里那股子苦涩,似乎又泛上心头,无来由,却有去处,乃至于喉头哽咽,眼眶盈泪。不知道怎么想起《孟子》里面的那句话,“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这个世界上自有一种人,不发一言,就可以让你的整个世界倾颓。
  宋跃进问,“欣欣,你妈呢?”
  “我妈去超市了,她说晚上想做炒扁豆角和蒜茸蘑菇,就去买了。”宋景把手里拎的蛋糕放到了茶几上。
  宋跃进说,“那我先去把粥熬上。”
  “美术馆的那个案子,忙了将近一个多月。今天正好是开标会。妈打来电话时,正准备去现场。我倒无所谓,主要是团队里的人,一个月不眠不休的找资料,画图、改图……”
  宋景不想听他的解释,转身去了自己的卧室,就慢了一步,没把他锁外面。
  江正南拿手摸她的头,被她避开。他也急了,上次看她在朋友圈发的照片,捻着一支红梅,一股子招人的劲。看配的文字,才知道她跟谁一起出去的。他连脏字都骂不出了,只是觉得心里钝疼。就想着,哪有他妈的导师和学生一起看展览的。他就不信男的跟女的在一起,还能发展出爱情之外的关系来。要不是憋着劲弄那个设计图,他早就来找她了。现在倒好,又是一副爱搭不理爱谁谁的样子,他皱着眉头,扯着她的头发,就扯到自己怀里,拿手去擦她眼角的泪水,自然没有什么温柔可言。
  宋景不敢太跟他硬着来,毕竟在自己家里。小鹿就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爸在厨房熬粥,妈也快从超市回来了,闹出什么动静,总归是很难堪的。
  也就是抓住了她这样的心思,那个人才像是捏住了她的软肋。哪里是吻,根本就是咬,宋景觉得自己的唇被他吸的生疼。她哪里是他的对手,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摆布罢了。
  “你昨晚说的,我可以答应。但是,我们除了小鹿,再也不要有任何情感上的纠葛了。”她说这话时,哭到哽咽。她并非端着,并非难缠,并非不识时务。她有多爱,就有多害怕失去。那种被痛楚淹没的感觉,她此生都不想再经历了。
  江正南终究没有留下来吃饭,小鹿为了挽留他,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一直把他送到楼下,蹲在路旁,情绪不能再低落了,“爸爸,你跟妈妈又吵架了吗?你们会离婚吗?”
  江正南看到那样的小鹿,心里竟然也难受的要命,“小鹿,我和你妈,是在闹别扭……你妈不想看到我。”他皱眉看了一眼别处,“但是,我们不会离婚,也不回丢下你不管。”
  江正南开车走了,小鹿在下面蹲了好久,直到宋跃进下来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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