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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读 | 宋代士民的“花生活”

花匠小妙招
2025-01-09 19:10

《宋代士民的“花生活”》，吴洋洋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推荐理由】在宋朝，几乎人人簪花，家家养花。花，已经成为宋人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研究宋代社会生活史的书很多，但本书独辟蹊径，以花为媒，透过宋代士民日常生活中的赏花、咏花、养花、赠花等现象，结合宋代典籍中与花有关的分析论述，探讨宋人的审美情趣、审美实践和宋代的生活风尚、生活美学，进而深入到中国传统审美文化的日常化、生活化等话题。文笔流畅，资料详实，视角独特，嘉惠学林，普惠大众。

书以载道，画为心声。花鸟画看似无人，其实还是人的心灵体验在外部世界的投射。绘画不再以复现人物形象为手段，而以一朵微花再现人的体验，这是艺术更高层次的发展。宋人已经认识到花鸟与“诗人相表里”。宋徽宗敕令编纂的《宣和画谱》说，“绘事之妙,多寓兴于此,与诗人相表里焉。故花之于牡丹芍药,禽之于鸾凤孔雀,必使之富贵,而松竹梅菊,鸥鹭雁凫,必见之幽闲,至于鹤之轩昂,鹰隼之搏击,有杨柳梧桐之扶疏风流,乔松古柏之岁寒磊落,展张于图绘,有以兴起之意者,率能夺造化而移精神,遐想若登临览物之有得也”，展纸之间，画者的内心体验对象化了。花鸟画的对象和尺幅都很小，一样能表现大而深远的世界。

在宋代，这些花之于体验的“优势”发挥得十分充分。花感人的第一个要素是它的感性形式，即花香、花色、花形、花态，等等。对于绘画这门直观的艺术形式来说，感观体验显得尤为重要。前文已经提到过宋代花卉栽培技术有质的飞跃。《东京梦华录》记载了“杂花”的故事：

宣和初，京师大兴园圃。蜀道进一接花人曰刘幻，言其术与常人异。徽宗召赴御苑，居数月，中使诣苑检校，则花木枝干十已截去七八，惊诘之，刘所为也，呼而诘责，将加杖。笑曰：“官无忧，今十一月矣，少须正月，奇花当盛开。苟不然，甘当极典。”中使入奏，上曰：“远方伎艺，必有过人者。姑少待之。”至正月十二日，刘白中使请观花，则已半开。枝萼晶莹，品色迥绝。酴醾一本五色，芍药牡丹变态百种。一丛数品花，一花数品色，池冰未消，而金莲重台，繁香芬郁，光景粲绚，不可胜述。事闻，诏用上元节张灯花下，召戚里宗王，连夕宴赏，叹其人术夺造化，厚赐而遣之。

这段文字讲述了宋代一个技艺高超的花工的故事。花工技艺精湛，用接花的方法起到了“杂花”的效果。花的颜色和品貌都前所未见，甚至能在冰雪未消融之时，催得莲花开放。

《宣和花谱》中对滕昌祐的评价是“志趣高洁，脱略时态，卜筑于幽闲之地，栽花竹、杞菊以观植物之荣悴而寓意焉”。为了更好地了解绘画对象，滕昌祐亲自植花，记录花的不同习性。“观物”是艺术创作的前提，宋画很强调捕捉精美的物象。马远的《白蔷薇图》就是其中的代表。马远，字钦山，号遥父，南宋画院画家。他出身绘画世家，其祖父、父亲、兄长、子侄都以擅画闻名于世。此幅《白蔷薇图》描画了初夏一丛白蔷薇婀娜多姿、灿烂绽放的图景。蔷薇花朵洁净雅丽，有的已经完全绽放，有的含苞欲放，有的盛开伊始，有的半隐藏于繁密的花叶之中。花叶细小而繁多，叶脉清晰可辨，衬托着硕大的花朵；花枝纤细劲硬，枝条修长有刺，承负着繁多的绿叶硕大的花朵，更为摇曳多姿。花冠施染白粉，花蕊各具形态，花瓣层叠有序。此画细致入微，生动别致，花叶、花朵、花枝的色彩也在对比中达到协调。

宋代出现的《梅花喜神谱》是我国第一部木刻画谱，也是着力刻画意象的典范。古代称画像为喜神，故此得名。作者宋伯仁，字器之，号雪岩，湖州人，能作诗，擅长画梅。《梅花喜神谱》用图画的形式表现了梅花从花蕾到凋谢、结梅实的全过程。只留取最能表现梅花特点的一百幅图做画谱。作者善于观察,仅是梅花的开放过程就分为“欲开”“大开”“烂漫”“欲谢”四种形态；仅是梅花“怒放”又分为二十八种不同的形态，分别表现在二十八幅图画里。

人从花那里获得了最生动鲜明的意象，触发了最丰富的联想，例如我们前面的章节里提到的“以花喻人”、花与女性形象的关联，等等。比联想更进一步、更深切的就是体会花与人的生命的共通之处，将这二者联系起来的就是审美中的“移情”作用。

以画风隐逸潇洒著称的徐熙，也曾获得过“差评”，原因就在于没有“生意”：

江南徐熙辈，有于双幅縑素上画从艳叠石，傍出药苗，杂以禽鸟蜂蝶之妙，乃是供李主宫中挂设之具，谓之铺殿花，次曰装堂花。意在位置端庄，骈罗整肃，多不取生意自然之态，故观者往往不甚采鉴。

由于移情作用的存在，体验越是深入、丰富、细微，就越会促进艺术手段的进步、审美意识的开拓、审美境界的提升。从某种意义上说，上述情形在宋代花鸟画的发展与变化中得到了验证。在花鸟画的创作上，宋代是一个异彩纷呈、百花齐放的时代。首先，宋代花鸟画多种风格并存。北宋前期的花鸟画承袭五代，经常被用来比较的黄荃及其子黄居宷和徐熙代表了“富贵”与“隐逸”两种风格：

居宷复以待诏录之，皆给事禁中，多写禁籞所有珍禽瑞鸟，奇花怪石，今传世桃花鹰鹘、纯白雉兔、金盆鹁鸽、孔雀龟鹤是也。又翎毛骨气尚丰满，而天水分色。徐熙江南处士，志节高迈，放达不羁，多状江湖所有汀花野竹、水鸟渊鱼，今传世凫雁鹭鸶、蒲藻虾鱼、丛艳折枝、园圃药苗之类是也。又翎毛形骨贵轻秀，而天水通色。二者尤春兰秋菊、各擅重名，下笔成珍，挥毫可范。

此外，宋代绘画还有一个重要现象即文人画的兴起。文人画的风格接近徐熙一派，但又不尽相同。因为文人毕竟不是专业画家，不似画院画家具备谨严的创作态度和精工细描的艺术水准。更为主要的是文人画不尚法度，意在追求象外之象、韵外之致。在创作风格上重意不重形。文人更倾向于在花卉中表达内心的真实感受、寄托个人的情感体验。文同所画的《墨竹图》就被认为体现了“身与竹化”的理想境界。

其次，宋代花鸟画表现手法多样，工笔、水墨、写意各显其能，体现了宋人审美体验的细腻与精致。北宋初期，院体花鸟普遍采用的是“双钩填彩法”，这种画法是在白描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先用线条勾描轮廓，再用色彩填充，线条纤细，色彩艳丽。徐熙之孙徐崇嗣，发明了“没骨法”，直接用色彩作画，不用墨笔立骨。北宋中期以后，“墨花”逐渐流行，有一个叫尹白的画家，专攻墨花，被苏轼评价为“花心起墨晕，春色散毫端”。墨花创作是艺术对自然的风格化与理想化，花本以颜色取胜，水墨取代色彩，有很深的哲学背景，与宋人对“平淡”的崇尚有关。黑白两色才是天地间最绚烂的色彩。看似黑色的墨，却有浓、淡、干、湿、之分，在白色的宣纸上流淌出细腻丰富的变化。宋代的绘画工具的改进，在技术手段上保证了水墨花卉的发展。“墨梅”是水墨花卉中最突出的代表，学界普遍认为北宋花光仲仁开创了墨梅的画法，到了南宋扬补之那里，墨梅已经非常流行。扬补之不仅有墨梅创作，还有画梅理论。元代以后，墨梅成了梅画的主流。还有的画法不强调颜色，而是侧重对光影的表现。有一个叫做惠洪觉范的僧人，擅长画竹梅，他用皂子胶将梅画在生绢扇面上，在灯光和月光照映下，就能看到梅花的影子。

编辑：黄陈逸

校对：王可

审核：陈琼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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