弢甫嵩山集前序
游岳必五者备，而后可畅雅怀，非徒婚嫁须毕也。夫婚嫁，则家累不撄心，斯可以发游兴。巉嵓洞窟，舆骑所不能到，是必得济胜之具。舟车辽阔，行李往来，游赀宜裕，幼弱不知游，壮盛有所营，龙钟之老不任此，则必及游之年。樵夫牧子，日夕攀登，卒无一字，必吟眺，足发川岩幽异，乃为不负山灵。予家婚嫁极简易，有生不省家事，于礼成日惟饮酒。昔侵晓送女出合，即往丁仙洞，有句云：比较向平先一着，未须了局便看山。山情故自勃勃，体素便登涉，盛年游山，辄徒步往。故人叶惺斋相遇于雁荡之马鞍山，见予赤脚踏流泉径去，诧为奇事。笔耕所入，足办行装。鄙性不轻就亲知一饭。自辛未发轫嵩山，时年五十七，中间一年不游华、泰、衡、恒，凡六年而遍，于今六十有二矣。
筋力虽衰，尚堪登跻岳顶。性癖耽吟，登高怀古，胸中有如许物，必倾吐乃快。衡、恒路益远，兴益豪，所作益多，初不计工拙。五岳巅奥，俱遍洒墨迹。凡所涉历，阴雨开霁，虎豹遁藏。边塞苦寒，亦较常年暄煖，岂敢谓感通岳灵？盖一物荷皇天之慈而已。顷过日下，视女病缠牵于怀，向平之累之不易遣乃尔，然不废。予游五岳，惟华山最奇险，过青柯坪，攀铁索上，死生直在呼吸。然奇景步步超越意表。嵩、二室、泰两观，其幽胜在卢岩、黄华洞。衡山回雁云麓，首尾迤八百里。恒山孤峰陡峭，统领万山。昔人谓嵩山如眠，泰山如坐，华山如立，予益以二言，衡山如行，恒山如蹲，斯足尽其胜槩矣。予意兴在游，亦因以求访异人。华山苍龙岭上李道士为予言，南头一处，所值云气开朗，人民庐舍阡陌，了了在目，状类桃花源，予庶几一见之，怅望弥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