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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白》醉渔唱晚　^第1章^ 最新更新:2014

花匠小妙招
2024-11-21 07:33

梨花白

　　辉耀二年，立夏。
　　“这日子过得还真淡出个鸟来，阿雀，你说人是不是容易犯贱？忙的时候忙得要死要活心里偏还乐呵呵的，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吧！又觉得连手放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精致又繁复的罗枫山庄内有一座纯白的花园——适意园。园中栽满各季纯白的花草树木，这时节梨花漱漱落下，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男子正一上一下倚在一棵歪脖子老树上。刚唠唠叨叨的男子正仰面躺在歪着的树枝上，语气好生无聊。
　　“别人我不知道，你倒是真贱得很。”在树下一直闭目养神的男子不耐烦睁开眼，“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前一阵子闹死闹活对我抱怨什么忙得连觉都睡不上，还硬是求我去向老爷求情？无常鬼，你脑子真没被烧坏吗？”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鬼域”两大监察使——“无常鬼”武轻弦和“游魂”南宫雀。
　　自新帝登基改元辉耀起，罗枫山庄凭借之前在乱世中积攒的根基当之无愧成为左右全国商业联盟组织——“商盟”的第一大势力，由庄主溟焕亲自打造的情报网“鬼域”也正式形成。作为长期跟随在溟焕左右的两大监察使们也同样随着事态的变化忙得不亦乐乎起来。虽然他们也不过二十来岁，却也算自幼便接受系统的教导，做事手段老练到足以令溟焕放心驱使。如果不是前一阵子武轻弦因劳累过度又恰逢风邪侵体导致高烧不退，昏睡了足足一天一夜，这罗枫山庄的主人甚至还不愿放他们两人悠闲地过一段日子。
　　“老爷，俗话说笨蛋不惹风寒，您居然能使这个蠢货倒下去，果然老爷您不愧是我们鬼域的‘鬼帝’啊！”
　　看着向来对自己脾气温和的左右手之一咬牙切齿地对自己暗自威胁，溟焕也不由地后退一步，无奈摊手道：“好吧，好吧，最近你们的确忙得紧，现下也慢慢闲下来了，你也好，阿武也好，都好好歇个两个月。放心，我不会擅自开溜，会好好呆在山庄里处理事务的。”
　　结果，老爷的话果然不能尽信啊！看着正捧着账簿忙里忙外尚还年幼的空岚小姐和老神在在躺在长椅上的溟焕老爷，南宫雀长长叹了口气，有这样的养父，这样的师傅，也不知是那孩子的幸还是不幸。
　　“空岚小姐果然很能干嘛！”见南宫雀把视线投向在一旁忙来忙去的空岚，武轻弦爽朗地说道，“该怎么说呢！不愧是老爷亲自教导长大的孩子，能力又强，又比老爷更有责任心。啧啧，阿雀，我们昏天黑地过日子的时间不长了。等小姐再磨练一段时间，我们就不必再插手罗枫山庄庄内的事务，到时我们就要各忙各的，不会像现在这样经常见面喽！”
　　“嗯？你是说老爷很快会把权力下放给空岚小姐吗？怎么可能！再怎么有能力她还是太小了啊！”南宫雀似乎有些焦躁地立即反驳道。啧，我为什么这么在意？因为以后不能经常见面了？这什么鬼理由，别开玩笑了！我可是在担心小姐。
　　“太小？你该不会忘了我们俩是什么时候在这圈子里摸爬滚打的吧！老七比现在小姐还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在沙漠里淘金了；你我在和她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就开始为老爷东奔西走了诶。”大病初愈的武老板脸色还未恢复红润，但笑起来仍让人有种凉风扑面般爽快，“反正我这辈子在遇到溟焕老爷时就一头栽进去了，这辈子就注定为罗枫山庄做牛做马。还好，这样做牛做马的不止我一个，累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想想自己以前抢死人饭的日子，想想三妹还有小六，她们都只是女人也还是撑下去了；老七那疯子从来就是在沙漠里赌自己命有多硬；还有你，你也和我一样，看看你现在这脸色，比起真正的游魂也不远了，只要想想你们，不管多难总可以撑过来的。”
　　“你倒还是老样子，也对，不管鬼域怎么变你还是会选择和它站在一起的吧！要想让你叛变简直比登天还难，让你成为鬼域的监察使溟焕老爷实在是太正确了。”南宫雀弯了弯唇角，言辞虽利，表情却柔了下来，“我大概没你这么坚定，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叛变了。”
　　“不会，不可能。虽然不能说死了我们之间不会出叛徒，但那个人绝不会是你的！”原本躺在树上的男人翻身下树，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另一人不禁再次皱起眉来，
　　“切，你怎么知道，说不准我转身出了这个门就跑到府衙那边把鬼域的一切都抖出来。”
　　“喂喂，有哪个官老爷会相信一个货郎在那边信口开河啊！再说，退一万步，如果你真的叛变的话，我会赶在老爷之前亲手干掉你的。放心，我绝对手脚利索，一闭眼就好，不会像老爷一样，有折磨人的爱好。”武轻弦仍旧和平时一样喜欢笑着去说这些恐怖的话，身为鬼域监察使的他如果发现手下有不轨举动的话需要他亲自去处理，但若同样身为监察使的南宫雀叛变的话，得以制裁的也只有鬼域中的“鬼帝”溟焕。武轻弦说出这样的话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违背了他最敬重的老爷所定下的规则。
　　没想到最终让那个最忠诚的家伙违背自己原则的人居然会是自己，一念至此，南宫雀呼出一口气，转而笑道，“又不是小孩子，我哪会做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啊，你居然还认真起来了。”
　　“嘿嘿，彼此彼此嘛，往后的日子里我管着北面，你管着南面，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不像老爷只需看着我们两个就行，动动脑子想想我也不可能真的赶在老爷之前动手的，最后肯定会后悔一辈子，我才不希望会有那么一天。南宫雀，别随便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的。”武轻弦收敛起了表情，淡淡地说道，“喝一辈子的酒，做一辈子的兄弟，不是很好吗？”
　　“喝一辈子酒，做一辈子的兄弟。”南宫雀把这句话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突然间笑了，惹得身旁的武轻弦不解地看了过来，歪头望着他，似乎不明白自己有说什么让人好笑的话。倒是南宫雀却似抑制不住笑得收不了声，到头来，其实你我都只是老爷手中翻覆的几枚棋子，牢牢被命运的锁链绑在一起，他知以你性情断然不会背叛于他，而我因为不忍看到你亲手处决自己兄弟后伤心失落的模样而去背叛于他。最终最终，我们两个还是会像他所设想中的那样，这一辈子都为罗枫山庄，为鬼域做牛做马，无论主掌罗枫山庄的是他，还是他的养女空岚小姐。当真是，目光辽远，下得一手好棋。可即使我看得清这布局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如他所愿，不忍轻易地就离开你？未来听起来太遥远，只要现下，现下，你我还是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搭档，那就再好不过了。
　　适意园的梨花落得人满身雪白，南宫雀笑着笑着忽觉眼眶发热，未免身边人发现异样，急忙抬手挡在自己眼前，背靠梨树滑坐下来。一旁的武轻弦却只当自己撂了重话惹得兄弟不悦慌手慌脚地赶忙陪着不是，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生怕哪里又不小心言辞得罪了对方。南宫雀只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你只当我是你好兄弟能够一起去为老爷卖命，而我却奢望着能和你一起……罢了罢了，自个儿想这些劳什子又能如何，身边这个傻子根本不会去想这些。
　　明明对事对物甚至对外人都是个心细如尘的人，偏生在自己的感情上迟钝的紧，真不知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阿雀，就这样说好了啊，我们会喝一辈子的酒，谁也不会比谁先离开，做一辈子的兄弟，不守约的便是那瘸了腿汪汪叫的阿黄！”多少年后，当事过境迁，南宫雀一个人一边躲避着那个傻子漫无目的地追查，一边百无聊赖的在满树梨花下饮酒时，当年的话似乎又在耳畔回荡。一别经年，这世上总不会少了陪你饮酒之人，能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何其之多，但那人却绝不会是我。既然梦总有醒的那天，何不如早点从那混沌醉梦中醒来？
　　“无常鬼，别怪我不守约定，谁让你居然会相信一个货郎的空口白牙？”南宫雀晃动着手中酒杯，喃喃苦笑道。眼见自己青丝渐作华发，只是故人不在，空余满树梨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