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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之理从燕瘦到环肥——国兰赏鉴品味之变迁

花匠小妙招
2024-11-24 23:03

偶与一位收藏明清家具的朋友闲谈，聊起古器做工和制式之精巧高妙，远非今人堪望其项背。我就联想起兰蕙，我说家具与兰花，二者道理其实异曲同工。古人重兰轻蕙，今人重蕙轻兰。朋友问是什么缘故？我说李渔在他的《闲情偶寄》里已经阐述的很清楚，他把兰与蕙的关系，比作牡丹与芍药。蕙不如兰，正如芍药不及牡丹。但两者之不及，不在于花色和香气，而在于叶姿。李渔评蕙兰：
蕙之与兰，犹芍药之与牡丹，相去皆止一间耳……芍药之叶苦其短，蕙之叶偏苦其长；芍药之叶病其太瘦，蕙之叶翻病其太肥。当强者弱，而当弱者强，此其所以不相称，而大逊于兰也。
我说：“你看，古人崇尚含蓄雅致，今人惟求气势壮观。过分追求壮观，就难免粗豪乃至于拙劣了。”朋友听罢呵呵一笑，说：“这都是因为过去玩这些的都是文人；现在搞这些的都是暴发户啊！”
一语中的。虽然说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趣味和价值追求，如同“燕瘦”和“环肥”，各擅其美，本无高下之分。但作为主流人群的意识形态，还是要主导整个社会的精神风尚和审美倾向，这就是所谓“楚王好细腰，美人多饿死”。
就兰花品鉴而言，今日兰界自有其长处在，所谓容纳百家，兼收并蓄，不论古今中外，所有意见和观点似都可拿来作为赏兰之标准。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另一种态势即“去标准化”，因为一切皆有可能，所以变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切又变成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不可能。
再要而言之，古代之“士人阶层”是传统社会得以稳定持续发展的基石。由于这个文人阶层的理念、旨趣和精神追求总而言之比较一致，所以他们能在诸如赏花品茶、琴棋书画等“游于艺”的闲事中也取得共同的审美标准，且在相当高的水平层面之上。兰鉴理论中的“素心说”和“瓣型说”正是这种时代环境下的产物。至于今人好猎奇、喜形色，于是崇尚奇花、色花、叶艺之流也就不足为怪了。
总之，兰花品鉴，其背后折射的是一个时代的国人之修养气度和精神风貌。艺兰虽小道，不离其本，正如《中庸》所谓：“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如是我闻。
瓣型说
瓣型说是兰花鉴赏理论史上创立较早、发展最完备、影响最深远、结构最具系统的学说，该学说根据兰花花朵所表现出的不同形态之自然属性，将兰花归纳为梅、荷、水仙瓣三大基本类型，后人又在此基础上衍生出竹、奇、蝶等多种新范式。作为兰花品鉴之主流学说，其理论基础乃建立于兰花瓣型差异化前提下所具有的部类相近性，反映了居于正统地位的中国儒家精神和思想。
瓣型说之滥觞，始于明代。明永乐年间（公元1412年），大理名士杨安道编撰的《南中幽芳录》一书中，屡次提及形似荷、莲的兰花。但此说之创立，当在清代。清初的鲍绮云（字薇省）著有《艺兰杂记》，首先正式提出并完整表述了“瓣型”的概念：“若花瓣短而头圆者为梅瓣，略尖者为水仙瓣，较水仙略长而头阔者为荷瓣，上下皆阔者为超瓣，此俱上品。”
继鲍薇省勾画出“瓣型学说”的雏形后，嘉庆元年，朱克柔编著《第一香笔记》，提出了兰花“瓣型八品说”；随后，袁世俊撰写《兰言述略》，阐述“花品九种说”，进一步继承和完善了该理论。
早期瓣型学说，只是依靠最简单直接的“象形”意识，将某种开品类似群芳谱中一些名花的兰蕙，单独抽离出来，冠之以梅、荷、水仙的称号。随着兰花品种的增多、艺兰经验的积累，兰品赏鉴水准的提升，瓣型说逐渐发展壮大，历代兰人不断为之注入新内容，兰花赏鉴理论越来越精细化、标准化、完善化，并且，文人士大夫将中国的儒家精神和思想融入其中，最终使得兰超出群芳谱系，形成独一无二的国兰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