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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的探索者:《交叉小径的花园》与博尔赫斯

2021-07-07 12:08:30

一、玄想的小说

一个真正对世界小说的存在和历史的小说家一出现,小说的定义就会被改写,或者是至少部分被改写。而小说的视界和可能性也同时被拓展。引自 玄想的小说

此处可关联艾略特对于“经典”问题的论述,以及一个问题“什么是小说?”的答案参考。

博尔赫斯一种定位:“幻想小说”

参考托多罗夫《幻想文学引论》

吴晓东据此提出“玄想的小说”更强调博尔赫斯幻想书写中的“玄学气质”、“书卷气”,一位百科全书式的作家。“百科全书”是博尔赫斯小说中经常出现的一个意象(《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既象征着对宇宙的整合,也象征着整合的徒劳。百科全书一方面意味着秩序、意味着穷尽所有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在博尔赫斯的小说中,百科全书是一种虚构、零落甚至是无序(乌克巴尔仅仅是存在于百科全书其中一个版本的词条,它的存在具有偶然性),象征对秩序的探索及最终的不可能,正如卡尔维诺在《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中的命名“开放性的百科全书”——一个悖论式的概念(这其实让我联想到如今互联网时代的数字百科,所有的词条皆由网络用户书写,并且向所有人开放)。在卡尔维诺的解释中,百科全书同时具有了“有限与无限”的矛盾内涵,像是一个总体性概念内的无限细分与穷尽之不可能。

从20世纪伟大小说中很可能浮现出一个关于开放性(open)百科全书的概念,这个形容词肯定是和百科全书( encyclopaedia)一词矛盾的;百科全书这个词在语源学上是指种尽世界的知识,将其用一个圈子围起来的学试。但是今天,我们所能想到的总体不可能不是潜在的,猜想中的和多层次的。引自 玄想的小说

吴晓东在此进一步解释了“玄想”的内涵。

其一:

他的玄想是以知识、书籍、历史、掌故为材料和背景的,而不是单纯的幻想。这样他的玄想就进入了知识制度(也包括瓦解知识制度),进入历史,进入哲学。同时,博尔赫斯的玄想的百科全书的属性更体现在这种玄想最终指向的是宇宙和人类生存的一种幻想性图式,从而有一种更超越的玄学追求。引自 玄想的小说

关键词:知识制度、关于整体的幻想性图式

其二:博尔赫斯的玄想并没有作为一种哲学或思想的话语出现在他的小说中,而是呈现为一种文学的形式。“正因如此,他的小说充满了一些形式化的意象,如梦、迷宫、镜子、废墟、花园、沙漏、罗盘、椎体、盘旋的梯子、大百科全书等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意象便是“迷宫”。

二、“迷宫叙事”与时间主题

《小径分叉的花园》叙事结构上的迷宫特征:故事套故事。细分如下:

(1)《欧洲战争史》提到的一次延迟进攻,余准的证言或许解释了其背后的真正原因——“从这个意义来看,本篇小说完全可以看做是对一段历史的纠正或补充,同时也是对历史的颠覆甚至是嘲弄。”由历史的裂隙生发的考据冲动。

(2)余准的证言:侦探小说的形式

(3)余准遇到的汉学家艾伯特的故事

(4)艾伯特研究的余准祖先彭㝡(“最”的异体字)的故事:迷宫与小说手稿的同构性

叙事中有叙事,分叉又引出另一个分叉,故事由此仿佛具有了一种无限生成的可能性。

“所以我们在小说中看到的不仅是文本中的迷宫(彭㝡的迷宫和小径分叉的花园),同时面对的是文本的迷宫。”小说在形式与内容上都具有迷宫的特质:

形式上:迷宫叙事

内容上:书写迷宫

为什么博尔赫斯精心营造这样一种迷宫叙事呢?——关于时间的玄学思考。

当然我们可以说迷宫叙事本身就是极有小说性的叙事格局。但博尔赫斯在小说中还有更玄学性的追求,“迷”本身只是一个巨大的的面,它的底是“时间”。在这个意义上,“迷宫”只是一个象征,它真正影射的是一个更形而上的,更抽象的时间主题。如果说整篇小说文本可以看成一个喻的话,那么“迷宫”是喻体,真正的本体就是“时间”。引自 “迷宫叙事”与时间主题

(P200)

迷宫是博尔赫斯为“时间”赋予的文学形式:时间在他的理解中并非是绝对连续的单一序列,而是多维的、交叉的、无限的、非线性的时间之网,一如在《小径分叉的花园》中的描述:

而在《小径分岔的花园》中,时间观的背后还有历史观和宇宙图式。小说中的汉学家阿尔贝这样向余准解释他的曾祖彭㝡的时间迷宫: “《小径交叉的花园》是彭㝡所设想的一幅宇宙的图画,它没有完成,然而并非虚假。您的祖先跟牛顿和叔本华不同,他不相信时间的一致,时间的绝对。他相信时间的无限连续,相信正在扩展着、正在变化着的分散、集中、平行的时间的网。这张时间的网,它的网线互相接近,交叉,隔断,或者几个世纪各不相干,包含了一切的可能性。我们并不存在于这种时间的大多数里;在某一些里,您存在,而我不存在;在另一些里,我存在,而您不存在;在再一些里,您我都存在。 时间是永远交叉着的,直到无可数计的将来。在其中的一个交叉里,我是您的敌人。”引自 “迷宫叙事”与时间主题

以迷宫喻时间,以有限喻无限。时间本是无限的难以言说的玄虚事物,因迷宫这一喻体而具有了一种空间化的具象形式。迷宫本是作为空间存在的有限实体,在文字中存在用来隐喻“时间”时便具有了无限性,二者统一于无限分叉的形式(这里的文字存在一方面是指彭㝡的小说手稿,另一方面也是指博尔赫斯的小说书写)。另外此处穷尽事件的所有可能这样的写法,不知何时也曾看到有人用此来解释王小波的小说,深以为然。

有限的空间存在与无限的内在延伸和轮回,博尔赫斯以迷宫、沙之书、环形废墟、通天图书馆这样的文学意象传达他对于时间的玄想:无限的、轮回的、永恒的时间,达成了对于线性时间观和历史观的消解,也构成了他几乎所有作品背后的一种宇宙图景。

三、柯勒律治之花:奇幻体的诗学

《小径交叉的花园》究竟是怎样一篇小说?如何从小说类型学或主题学的角度为它定性?

历史小说、侦探小说、玄想小说

吴晓东:以侦探小说的外壳包含了一个玄学的内核。

缝合:多种创作动机、小说类型和母题

在把奇幻体的迷宫故事嵌入侦探小说框架的时候,博尔赫斯最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如何“把幻想之物‘隐匿’在小说真实中”。引自 科勒律治之花:奇幻体的诗学

P207

博尔赫斯如何弥合不同叙事类型之间的裂隙,如何消融异类的边界?

(1)《欧战史》与余准供词(伪纪录营造了真实感和历史感)

(2)余准前往艾伯特家:漫长的路途与飘荡的思绪,一路左拐让他轻易地联想到了迷宫和自己的曾祖。

(3)艾伯特:汉学家,异域情境与神秘东方建立关联

因此,在幻想世界存放一个或丢失一个幻想之物是轻描淡写的事情,而把幻想之物嵌入真实世界之中,就需要一种过人的缝合技巧。在《小径交叉的花园》中作者是怎样安置作为幻想之物的迷宫呢?博尔赫斯的选择就是把迷宫放在中国。引自 科勒律治之花:奇幻体的诗学

杂糅写作,“葡萄干布丁” ,复杂性,昆德拉“小说的精神是复杂性的精神。”

复杂在博尔赫斯那里首先是形式的复杂,是缝合性、边缘性带来的复杂,是交互性的复杂,也是美感风格的复杂。正是这种复杂使得博尔赫斯的小说诗学具有一种包容性和生成性。引自 科勒律治之花:奇幻体的诗学

P211

真实世界与幻想世界的联通渠道——柯勒律治之花

博尔赫斯:现实与奇幻的边际,对边际的缝合以及对界限的跨越问题

卡夫卡:在边际徘徊(《城堡》)与直截了当的跨越(《变形记》、《骑桶者》,奇幻事实直接发生并被承认下来)

四、中国形象与后殖民批评

本节书单:

托多罗夫《幻想文学引论》爱伦·坡、卡夫卡、博尔赫斯、卡尔维诺......

博尔赫斯《时间》,《博尔赫斯文集·文论自述卷》

博尔赫斯《谈侦探小说》,《作家们的作家》

卡尔维诺《未来千年文学备忘录》

昆德拉《小说的艺术》

罗伯·格里耶《橡皮》侦探小说,玄学内核

李功佐《南柯太守传》及何其芳改编《画梦录》中的《淳于棼》(棼,音焚)

卡夫卡《猎人格拉胡斯》、《骑桶者》

史景迁《文化类同与文化利用——世界文化总体对话中的中国形象》外国小说家笔下的中国,包括布莱希特《四川好人》、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

格林布雷特《友好的眼光》,被建构的虚伪的“同”,与差异的永恒性

毕普肖《在候诊室》

米家路《奇幻体的盲知:卡夫卡与博尔赫斯对中国的迷宫叙事》,《国外文学》,1995

元电影:

《阮玲玉》、《最后一班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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