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会弹琴弹古筝,但你肯定不会弹棉花,这也是个技术活儿,而且在过去想要盖暖和的棉被、穿蓬松柔软的棉衣,就得仰仗“弹棉花”的弹花匠。
梁永刚 | 文
一到入冬,弹花匠就进村了
过去乡下,每到入冬,村妇们就会翻找出一条条破旧的棉被,一件件大人小孩的旧袄旧棉裤,拆洗的拆洗,缝补的缝补,准备过冬的衣物。
讲究一些的人家,入冬时会把棉衣棉被里的套子取出来,让弹花匠弹一弹,弹后的套子恢复了棉花的蓬松柔软,装成被子或做成棉衣很暖和。
“霜前冷,雪后寒,进入十月把花弹”,一入冬,弹花匠就进村了,村子里响起一声声“弹棉花哎——”的悠长吆喝声。
有的弹花匠用一根扁担挑着一副挑子,一头挑着弹花弓,另一头挂着木制圆盘和弹花锤;有的图轻便,干脆随身携带着家伙什儿,弹花弓斜挎在身上,手里掂着弹花棰,背上扛着木制圆盘。
弹花匠多是外乡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基本上都是种地弹花两不误,农忙时在家种地,冬闲时外出做活,风餐露宿,辛苦大长一个冬天,临近年关带着一疙瘩血汗钱返乡过年。
因弹花网线需要两人配合完成,故而弹花匠多是两人,或师徒,或夫妇,或父子,或兄弟。
由于年年冬天都来,村人们和弹花匠彼此都很熟络。
选择一户合适的人家作为临时的作坊和住所,是弹花匠进村的头等大事。等一切安置停当,需要弹花的村人开始陆陆续续找上门。
前来弹花的村人,手提肩背着用土布单子包裹的新棉花或者烂套子,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放置一边,算是替主人排了队。
弹花匠心很细,为了避免相互之间混淆弄错,总是当着来人的面,先用杆秤称一称棉花重量,然后说好价格,在单子一角写上主人的名字和斤数。
开始干活了,年轻些的弹花匠先是把棉花抖擞均匀,一把把撕开铺在草席上。
新棉花蓬松,不用怎么撕拽就摊平了。从破棉衣旧被子里掏出来的烂套子可就麻烦了,由于失去了弹性,用手撕碎很费劲。
于是弹花匠就用一把小巧精致带有铁齿的钉耙,先拆掉旧棉絮上的网线,然后将裹成一团的套子抓成碎片,均匀铺在草席上。
紧接着,抄起一根细木棍或者两指宽的竹条,一遍遍用力抽打,随着噼噼啪啪的闷响,新棉花里残留的棉籽儿乖乖地就出来了。
抽打烂套子的时候,不太好受,里面积存多年的尘土飘荡出来,霉味、尿骚味四处弥漫,很不好闻还呛鼻子。
经历了一番抽打后,不管是新棉花还是烂套子,都清爽蓬松了许多,软踏踏地趴在草席上。
弹花匠师傅精彩的弹花过程
这时候,该手艺娴熟的弹花匠师傅出场了。
弹花前,弹花匠先在腰间系上一条足有四指宽的皮带,看上去很像电影里军人扎的武装带,惹得周围的孩童们伸着脖子看稀奇。
那个年代,乡间的大人小孩都是用一截布条或者一根麻绳束腰,皮带可谓是平时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弹花匠的皮带是大有用处的,在皮带的后腰位置固定有一个皮套,上面插着一根下粗上细、四五尺长的竹竿,竹竿弹性极好,晃晃悠悠伸出头顶一大截。
竹竿的顶部绑着一根带钩子的绳子,绳子垂下来刚好悬在弹花匠的面前,勾住弹花弓中间。
再看那弓,足有六七尺长,弓背由手脖粗细的硬木料制成,弓弦是一根结实耐用的牛筋。
弹花匠手法娴熟地将弹花弓系在绳子上,手执一把油光透亮的木质弹花锤,左手紧紧握住弓背,右手拿锤先砸后刮牛筋弓弦,剧烈颤动的牛筋弓弦爆发出巨大的张力,发出嘭嘭的声响。
试过了弦,调整好了方向,弹花匠便开始弹花了。
弹花是个技术活儿,乍然一看,靠的是灵活自如的手上功夫,实则不然,受力最大的部位是背部和后腰。
弹花匠背部插着的那根富有弹性的竹竿,掌控着弹花弓的升降,该升时则升,该降时则降,整个弹花过程全凭竹竿在幕后操纵。
弹花之时,弹花匠将弹花弓紧贴在棉花堆里,一次次用弹花锤砸刮牛筋弓弦,随着弓弦高频率的振动,一波接一波产生的弹性和冲击,使原本裹成疙瘩的棉花逐渐震开弹散,纷飞乱舞。
弹花很累人,几乎每弹一次都有或多或少的棉丝儿挂在弦上,为了去掉它们,弹花匠会将弓从棉花堆上高高提起,空弹几下,让棉花散落成絮,离开弓弦,或者用弹花锤敲打几下弓背,震掉棉花,然后再弹。
弹花匠还得不时调整弓的方位,如此边边角角的棉花都能弹到。
身子和脚步也不断发生着变化,时而伸直腰,时而躬下身,时而腿弯曲,手中的弹花锤在弓弦上一下下敲击着,丝丝缕缕的棉絮在头顶飘荡翻飞。
弹花匠一站就是半天,燕子衔泥般一小块一小块地弹着,每一团棉花都要不厌其烦地弹上数遍,实在是辛苦。
“嘭——”,随着弓弦一声脆响,弹花匠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站在一旁的村妇,眼看着自己拿来的烂套子,被弹得蓬松温软,白生生松乎乎的,用手摸上去柔软如新,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弹花老手艺如今已成历史
棉花弹好仅仅是制作棉胎的第一步,下面的活儿还多着呢。
弹花匠按照主人说的尺寸进行整胎,也就是用手将蓬乱的棉花归整铺平,铺成中间稍厚、四周略薄的棉被雏型。
整胎毕,开始往棉胎上网线。网线是个技术活儿,通常由两人配合完成,工具则是一根类似钓鱼竿的竹竿,竹竿梢上有眼,棉线可以像穿针一样穿过。
两人相向而立,各站铺着棉胎的门板一头。一人手中握着一大团棉线,用手将线头分开,另一人挥舞着竹竿迅速往前一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将两股棉线送了过去。
对面人伸手接过棉线,比划好长短后,两人同时将棉线拉直压紧,对应在棉胎上,那行云流水的娴熟动作好似木匠在木材上啪啪弹墨线。
看似简单的一挑一送一接一按,却是多年积累。
顶端勾着棉线的竹竿,蜻蜓点水般,来回飞舞,腾来挪去,两人一次次重复着挑线、压线、掐线等动作,配合默契,直到像蜘蛛织网罗云一样,把一床经纬交织的棉胎网好。
网成的棉胎有些发虚,厚薄也不均匀,需要用木制圆盘在上面来回碾压一番,这一工序最能考验弹花匠手上和脚上的功夫。
木制圆盘厚墩墩的,足有二三十斤重,直径约一尺,外观像盾牌,背面凹进,装有一根木制抓手。
弹花匠先是双手使劲按着圆盘,一点点在棉胎上压磨,把原先厚实松软的棉胎碾压成薄饼状,与网线紧密贴在一起。
反复压磨几遍后,该展示脚上的绝活了,先将圆盘放至棉胎一角,而后年轻一些的弹花匠纵身跳到圆盘之上,双脚踩住圆盘两侧,恣意扭动身子,随心所欲地打转。
此时的圆盘虽然承受了整个身子的重量,但变得格外听话,好似粘在了脚下,富有节奏地时进时退,轻巧灵活地时左时右,一遍遍压磨着,将压薄的棉胎进一步压紧压实。
昔日的乡间文化生活贫乏,冬闲时节又都袖着手没事,对于弹花匠叹为观止的精彩表演,村人们自然不会轻易错过,往往是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大人小孩都伸长了脖子看。
当时的棉被都是手工制作,弹花匠是家家户户离不了的一个行当,曾经极其红火,特别是到了初冬时节,身背弹弓的弹花匠四处游乡,弹出了庄户人家的崭新生活,圆了庄稼人弃旧迎新的梦想。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床上用品更新换代,轻巧舒适的蚕丝被、羽绒被、榻花被等走进了寻常百姓家,逐渐替代了传统手工棉被。
现如今,遇到儿女办喜事,一些老年人仍习惯于弹花网套装被子,认为棉花蓬松温暖还耐用,同时也寄托着父母对子女的一份浓浓亲情。
不过,却再也看不到弹花匠身背弹弓走街串巷的熟悉身影了,即便是在偏僻的乡下,手工弹棉花这个古老的传统技艺也早已被机器弹花网套所替代。
古老悠久的弹棉花手艺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在工业文明的驱赶下渐行渐远,成为记忆中一抹淡淡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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