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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文人笔下的梅

花匠小妙招
2024-12-19 00:37

转自：团结报

□路来森

中国传统文人，对于梅花有着自己独特的审美观。他们不喜欢色彩的绚烂、花朵的繁密，却喜欢枝瘦花疏，乃至于独赏“一枝”。

古代文人画梅，很少有枝密花繁的，大多就是枝瘦花疏。

我们来看宋徽宗的《蜡梅山禽图》：蜡梅一株，枝条六七，不仅枝条瘦，连主干也瘦；然而，弯曲的主干虽瘦，却是能见得出其铁一样的倔硬、挺实；每一根枝条都瘦枯伶仃，小小的一只山禽栖落其上，那枝竟然微垂了，仿佛有不胜之感。可也正是这份“枝瘦”，才更充分地彰显出蜡梅所具备的一种特殊的美质——瘦挺之美、瘦硬之美。而这份“瘦硬”，是梅之格，也是人之格。再看那梅花，每根梅枝上也不过三五朵，可谓稀疏矣。稀疏至“残”的境地，远看若无也。正应了朱希真词中的一句：“横枝消瘦一如无，但空里，疏花数点。”

南宋马麟画有一幅《暗香疏影图》，画面中梅花一枝竹一枝，俱从画面右边横挑而出；竹枝在上，梅枝居下，竹枝短促，梅枝横长，贯通整个画面。梅花，主枝一，分枝也仅仅四条，每根枝条上仅有梅花三四朵，花朵疏落，却明灿莹目，有一种以少胜多之效。宋人陈亮有诗句“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恰如之也。

古代诗人“一枝独赏”的诗句也不少。

宋人林逋特别喜欢梅花，素有“梅妻鹤子”之称。他写梅花最好的诗句，是《山园小梅》中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林逋写梅花的精彩诗句，还不止于此，如他的“雪后园林才半树，水边篱落忽横枝”。纷纷扬扬的大雪之后，园林梅花才刚刚疏落开放，蓦然举首，却看到篱园边上，一枝横斜的梅花独自逸出，挺然绽放。何其惊艳！

北宋大家苏轼亦有《和秦太虚梅花》一诗，内有“江头千树春欲暗，竹外一枝斜更好”一句。苏轼笔下的“竹外一枝斜更好”，是否就是从林逋的“水边篱落忽横枝”化出的？不过，到底是苏轼，其表达确然是更胜一筹的。

明人高启《次韵西园公咏梅二首》之一，亦有诗句曰：“微云淡月迷千树，流水空山见一枝。”高启所见“一枝”，不同凡响，是在“微云淡月”之下，“空山流水”之间，“一枝”仿佛劈空而出。空旷而又朦胧的背景下，那“一枝”真是特然独秀。

其实，古人画梅、写梅，不仅喜欢梅之瘦、之枯，还喜欢梅之倔、之硬。吴太素《松斋梅谱》对此作了如下总结：“喜乐而得之者枝清而癯，花闲而媚；忧愁而得之者，则枝疏而槁，花惨而寒；有感慨而得之者，枝曲而劲，花逸而迈；愤怒而得之者，枝古而怪，花狂而壮。”情动于衷，笔下梅之形态、精神则各异。

作为“花中四君子”之一，梅花具有写意性，正如古人所说：“画梅如相马，以骨不以形。”又如杨万里所言：“林中梅花如隐士，只多野气无尘气。”梅花，“野”而不俗，有野性，更有逸气，浑朴一真君子也。

高古纯粹的精神追求，才是诗人、画家的根本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