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茵是在大家喝酒喝的最嗨的时候,进来的。十多年过去了,她依旧不改当年的样子。一条洗的泛白的牛仔裤,格子衬衫,头发垂到腰际,脸上荡漾着的笑容似乎能把人们带回那个最阳光,最肆无忌惮的年纪。
想当年,喜欢这个女孩的又何止是文院的男生啊。
大家吃惊之外,似乎也很欣喜,在这里,能够见到林茵。班长亲自给她安排了位置。路过宋景、陆珠、湘南那桌,她停了下来,笑着说:“我还是跟我当年最亲密的人坐在一起吧。”
是的,她们当时是最亲密的人。
若不是林茵,宋景怎么会跟江正南相识。
放在其它的人,这样坐在一起,或许除了尴尬,就是尴尬吧。但是林茵的豁达,让宋景觉得自己倒是那个小心眼的人。
林茵把她三个都抱了一个遍,她或许是真的很想念她们。一个人在那个遥远的国度,待了十多年,她思念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是湘南说的,“小茵,你怎么走了之后,连个信都没有呢?我们想联系你,也联系不到,这么多年,在那儿过得还好吗?”
“怎么说呢,在那儿还算是可以吧。跟david在一起待了两年吧,我们就分开了。之后我就在伦敦的一个小镇上生活。当时,也不知道做什么工作能养活自己,觉得去餐馆打工,不是我林茵的style,然后就在当地的一家小学,找了一份教小学生画中国山水画的工作,勉强能够养活自己。其它的时间呢,就是游山玩水,去教堂做祷告,跟当地的朋友一起烤面包,做红酒。还算是惬意吧。当然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小镇,到别的地方。总之,我的事情要是说起来,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小茵,你还回去吗,还是说以后就留在这里了?”这是陆珠问的。
“以后就留在这儿了。在这座城市稳定下来,不想到处漂泊了。”这是林茵的回答。
后来散场的时候,宋景问林茵怎么回去,她说不知道,打车吧。宋景问她住在哪里。林茵说在三元桥附近租的房子。宋景正好顺路,载着林茵和湘南,把她们送回家。
而陆珠,早在散场之前,就被她老公接走了,毕竟是大着肚子。
宋景一个人开着车,走在西三环的路上。晚上九点多的京城,依旧是车辆如梭。这里虽不是不夜城,可是对于一些人来说,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开车回到了学校,因为想静一静。
宋景记得,是林茵说的。她跟江正南从小一起长大。林茵妈妈跟江正南爸妈在一个单位工作,两家也住在一个家属院里,还是邻居。林茵爸爸是医生,工作很忙,妈妈有时需要去乡下看望身体不好的姥姥,就把她寄放在江正南家里。
之后,两人上小学,初中,高中,似乎都是在同一个学校里。林茵从上小学起,就有男生写情书给她。上初中的时候,被爸妈送到钢琴班里学钢琴,也练舞蹈,人也渐渐长开了,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气质。
高考结束,成绩出来,江正南成绩高出林茵五十多分,他其实可以报考更好的学校,但是两人私下里一商议,报了同一所学校。一个学文学,一个学建筑。据林茵回忆,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个晚上,江正南的皮差点被剥了。毕竟,在大人的心里,他跟林茵再怎么好,也不该拿前途开玩笑,不在一个学校,如果情投意合,有缘分,以后照样可以在一起。而上一流大学的机会,对于江正南来说,一生可就这一次。
那个时候,宋景听林茵讲到这一段的时候,就想到吴伟业《圆圆曲》里面的一句话,“冲冠一怒为红颜。”
大四那年,林茵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她的爸爸出轨医院的一个年轻护士,听说比林茵也大不了多少,接着就是父母离婚。那一段日子,应该是林茵生命中最昏暗的岁月。临近毕业,大家都纷纷的去公司、学校应聘,有的也考公务员,林茵似乎没有什么心情去做这些事情。
跟江正南的争吵也是频频爆发,当然不是因为江正南做错了什么,而是林茵内心的抑郁无处排解,就是各种找茬,江正南忍无可忍,两人分手。
其实,那个时候,大家以为,等林茵熬过这段最煎熬的岁月,还是会跟江正南复合的,毕竟江正南那么的爱她。
那年的六月,林茵跟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的David在一起了。David是很帅的英国小伙。林茵做了他两年的中文老师,他很久之前就对林茵颇有好感。然后就是二十二号,毕业典礼之后,跟着David去英国,杳无音讯。
小鹿五岁的时候,她还听到江正南在电话里跟他的好兄弟说,“我这辈子心里就盛过一个人,林茵。跟宋景在一起,只是为了找个人好好过日子。”
多么残酷的话语。宋景有时候觉得自己心机也是很深的。别的女人听到自己的丈夫说这样的话,恐怕会又吵又闹得要离婚了吧。她却不一样,她什么都没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那话烂在自己的心里。
为什么这么卑微,她自己也清楚。
江正南带着江建国、陆芷和小鹿从国家大剧院回到家的时候,也已经十点多了。家里黑灯瞎火,宋景根本就没有回来。他的脾气有时候也挺急的,怒火一下子就能涌上心头。给宋景打了好几个电话,也通了,就是没人接。他以为她那边还没有结束。又打电话给林湘南,林湘南说宋景早就回去了。后来又补了一句,“正南,今天的聚会,林茵也来了。”
江正南一个人在书房里抽了两支烟,就又给宋景打电话,“你在哪儿?”江正南听沉着声,问道。
“我在学校呢,因为吃饭的地方离这边比较近,我正好回来拿点东西。天这么晚了,我就不回家了,明儿个一早,你跟妈说不用做早饭,我顺路买包子和豆浆回去。”
“等着,我去接你。”
两个人折腾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午夜了。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压低的很。平日里,江正南本就不是那个爱挑起话茬的人,一般都是宋景,在他面前东扯一句,西拉一句的。今天宋景的情绪不是很高,蔫蔫的,江正南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看得出来,很不耐烦。
他把车开到了小鹿姥姥姥爷那里。宋景也知道,昨晚上,他没睡好,小鹿晚上睡觉不老实,不是踢被子,就是说梦话,他睡得又浅,自然就被吵醒。另外,三个人在一起睡,就是挤一些。宋景被他搂在怀里,床上很大一块地,都被四仰八叉的江小鹿占了。
宋景爸妈回老家了。家里很安静。宋景的房间也很大,公主风的装饰,粉色系,床上地上扔的都是芭比娃娃、hellokitty,泰迪熊。当然这都是许多年前还小的时候爸妈给买的,一直没舍得扔。小鹿最烦到这里来了,说是到这里来会让自己的阳刚之气受损。
躺在床上,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说实话,两人都挺能装的。谁都知道谁心里在想什么,就是不拿到台面上来说。
宋景后来也睡着了,尽管好多事情压在她的心头,就要窒息了的感觉。可能真的是折腾的太久,有些累了。
早晨,是宋景先起得床。踮着脚尖走在木质地板上,又悄悄的带上卧室的门,想着还早,让江正南再多睡一会。
窗外的天似乎阴暗的很,想要下雨的样子。在这样的天里,人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她去盥洗室,在下面的柜子里,找出了新的毛巾和两个牙刷。抬头,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憔悴。黑眼圈很严重,肤色也有些暗沉。那一瞬间,她显然被自己吓到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长久的东西,友情也好,爱情也罢,你要是想要维持下去,必得让自己有那个资本。
出来的时候,江正南已经醒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左手拿着一根烟,右手里摆弄着打火机,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昨晚在送林茵回家的路上,她说早就见过正南了,在三元桥附近的一家西餐店。因为有事,聊了几句就分开了。宋景想了想,就应该是她跟陆珠去看电影的那天。她拎着大包小包的回家,他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手里翻着那本娱乐杂志,只可惜,是拿反了的。然后,她跟他说了几句话,他甩脸就出去了,回来时一身酒味。
宋景想,心里有鬼的那个人,往往怕别人发现什么,所以什么都不说,闷在心里,烂了最好。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没想到,江正南也是。反倒是林茵,比他们俩都坦荡。
她把餐桌上早已蔫掉的百合花,扔到垃圾桶里。才想起,好久都没有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了。他们回家探望爷爷奶奶,估计要在那儿待上一段。其实爸妈一直都想把两位老人接到这里来,但是他们年岁已大,过不惯城里的生活,相对于到这里来,他们宁愿待在叔叔们的小院里,晒晒阳光,聊聊家常,看着地里的玉米一天天长大。最近奶奶的腰椎间盘突出症又犯了,爸妈回去照顾,也不知道好了一些没有。
宋景闻到呛人的烟味时,回身,江正南终究是把那支烟点着了。她有的时候觉得这个人很是不可理喻。
“你要抽就出去抽,要不然你在这儿抽,我出去。”
江正南抬眼看宋景,回味了她刚刚跟自己说话的语气。生硬而又带着些许怒气。他很识趣的,把烟头捻灭在烟灰缸,不再抽。起身去卧室换衣服。
出门到了楼下,宋景说自己要去买早餐。他开车径直就走了,也没说送她过去。
那家早餐店每天生意兴隆,去那儿吃早餐的都是老北京。宋景排了整整半个时辰,才买到包子、煎饼、油条和豆浆。一路上又不断的遇到邻居,反正没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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