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水双璧之朱家花园

曹雄

建水作为古城，虽然不若丽江、平遥、凤凰、阆中那样出名。但建水自身的历史价值、文物价值、建筑艺术、园林景观却也后来居上，蕴藉深厚而又韵味无穷。最值得骄傲的是她有四大古城所未有的建筑园林双璧：朱家花园和文庙。朱家花园位于建水古城翰林街北端，是清光绪年间、建水绅士朱朝瑛兄弟亲自督建的、合家族祠堂、住宅和私家园林为一体的特殊宅院。其规模宏大、别具一格，极具滇南文化特点。建筑于宣统年间落成。其时，朱家兄弟经营个旧锡矿、田产兼经商东南亚，逐渐做大并富有；又怀报国之志，襄助反清义士，共谋光复大业，业已成为建水的一杆旗帜。所以，这座云南首屈一指的私家园林的落成，可以说和朱氏兄弟的辉煌业绩相映成辉，名副其实。朱家花园建筑面积5000多平方米，主体建筑呈“纵四横三”布局。也即并列四重各三进院落，呈建水典型的“三间六耳三间厅，一大天井附四小天井”传统格式，又有所变异。院落层出迭进，井然有序。计有大小天井42个，房屋214间。庭院厅堂布置合理，空间景观层次丰富且变化无穷，景中有景、移步换形，通畅含蓄，藏而不露，形成“迷宫式”建筑群。从临安路进到翰林院，将近顶端的时候，就看见一座面南的垂花楼门。瓦屋顶，门头上方高悬着二层山字形、飞檐犄角的瓦屋顶，三叠水式楹。优雅精美的檐枋，错落有致、上面雕镂着“鱼跃龙门”“四喜临门”等吉祥图案，旁边雕斗上有镂空的金马、碧鸡，寓意“金碧辉煌”。门前，则有一对刻着龙凤图案的石鼓，那是两位石匠一年心血的结晶。步入大门，迎面是三套三进的院落、并列连排的家宅。中门，则是一道透空花墙，中央为月宫门，正门楣上方题写“循规蹈矩”，背面则是“谨言慎行”，可以说是朱氏家训。院子中轴线依次排列着前厅、中厅和后堂。前厅左接花厅，花厅三开间，卷棚顶，两侧置美人靠，外开厅可观鱼赏花。凉爽清洁、静幽，是主人小憩、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据说当年花厅外面的这个花园是朱家少爷、小姐们最喜欢群聚，吟诗写字、读书赏花的去处。那也是一群大观园的才子佳人，悠游性情、充满青春幻想的年代。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选择保皇亲袁的朱氏兄弟，在云南率先护国之后，身败名裂，每况愈下。朱家花园真正是“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才子佳人们也香消玉殒，作鸟兽散了。花厅内悬“中将第”匾匾，是朱朝瑛参与辛亥革命临安起义后获中将衔时所制，楹柱上还挂有当年云南都督蔡锷的题赠:“做事须凭肝胆，为人莫负须眉。”朱朝瑛的居室，不对称，内高且斜，这是由于朱家花园北高南低、逐次加码的地形所决定的格局。轴线偏斜，对称建筑略有移位，就形成外人看不清内里，里面人一眼看透外界的特殊功用。一可隐藏主子的隐私，二可监视下人的举动，一丝一毫都在观察之中。。花厅两旁，就是朱家小姐的绣楼、闺房。可谓香闺寂寂，“小廊回合曲阑斜。”或如朱家才女诗云“日高犹自凭朱栏，含颦不语恨春残”让人睹物思人，黯然神伤。民间“大观园”的儿女们，并没有逃脱和《红楼梦》一样的宿命。无论怎般可爱、高贵、充满灵性，生逢乱世，也只能“千方百计终难安，坐困愁城泪沾襟; ”“牧童去来有归路，手足逃难无歧途。每日观音座下拜，骨肉早早还故乡”罢了。走过“蓄芳阁”、“含玉楼”、“红楼影射”，一幅幅对联显示着豪宅主人曾经的风雅情趣。和错落有致的精巧花木，曲径通幽的层层院落相映成趣。而今，它们于富贵繁华后，只能“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豪宅东面的朱氏宗祠也是一套三进院落，作为儒商、书香门第，朱氏也重家教，训诫子侄以“朱子家训”：“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勿贪意外之财，勿饮过量之酒。与肩挑贸易，勿占便宜。见穷苦亲邻，须加温恤”；可见其温良恭俭让家风。祠堂前，池名“小鹅湖”，建有兼戏台水榭。环池石栏两面还刻有24幅诗词书画和浮雕，其中一首诗正描绘了朱家当年笙歌动地、宾客盈门的盛世风光。“园林如画傍祠堂，桂子兰孙吐异香。得地恰当临北极，凿池翻喜在中央。红莲映日恩光远，碧沼无波世泽长。最好夜深人傍槛，石栏杆外水风凉。”繁华事散，子规啼鸣，“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滇中气候温和，因此，为了往来方便，空气流通，朱家各个房间，门都是敞开的。门门相通，院院相连。亭台楼阁、过道门洞，层层叠叠，既迷离曲折，又通透豁达，也是一种胸襟和气度。朱家花园院落层进叠出，房舍鳞次栉比；翘角转椽，陡脊飞檐，屋面反曲有举折呈流线型；四十二个用青石板铺地的大小天井，几百道木门花窗、画轩雕栏，让人眼花缭乱；造型奇美，错落有致，曲径通幽，富贵而不失风雅。他其实是传承中原文化，采撷江南园林精华，又根据云南地形物候和自身财力，鼎力打造的“西南边陲大观园”。朱家花园花厅前面是花园，左右对峙透空花墙，将其自然分隔为东园和西园。自南往北，依次有荷池，树丛，苗圃。亭台楼阁点缀在水滨、花丛、绿荫中。内雅外秀、形制规整、布局灵活，空间丰富、层次渐进，环境清幽、色彩淡雅，在丰富的形式中包容了深刻的文化内涵。其建筑的精巧华美，水、桥、山石、古木、异树、奇花异草，异彩丰呈，典雅秀美、相得益彰，正可谓装修有度、结构统一。虽是民间什物，在我看来，匠心独运，不弱于清廷故宫乾隆花园。识者说得对，虽然，在政治风云中，朱氏兄弟由革命功臣，蜕变为保皇死党，有其出身利益的逆根性。但我们不能仅依主人一次错位的抉择就否定其一生。朱家花园的每一片砖瓦，每一幅字画都透露着这个家族内心的秘密。所有富有寓意的精妙绝伦的门窗雕花，依然是一个卓荦不群家族在传统的道德礼仪下面，那颗丰富而深厚的内心，那种宝贵、神圣而传统的坚持。这才是这个民族的真正秉性，作为士的风骨和节操。他们不是高山，不可抑止，却可“景行行止”。

建水双璧之朱家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