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郁香甜桂花糕
前不久到成都图书馆查阅资料，进得大门，微风突然送来阵阵熟悉的幽香。顾盼之际赫然发现，环护周遭的全是园林工人修剪得非常整齐的矮小桂树，馥郁的香气正是由那些金黄色的花朵散发开来的。
我总是如此的没有出息，举凡诱人的气味，很少让我生出劳什子“文思”或“诗情”，却会禁不住产生吃的联想。翌日我就赶到位于成都以北18公里的新都县（现已升格为新都 区）去。
新都县城素有“香城”之称，它的得名缘于城内那处风光秀丽的人工湖。据县志记载，明正德、嘉靖年间，著名学者、文学家杨慎在居家的湖畔遍种桂树，并写下名篇《桂湖曲》，此后邑人便将它称为“升庵桂湖”，民国初年改名为“桂湖公园”，现在则升格为四川省文物保护单位，起了一个颇为拗口的园名，曰：“杨升庵祠及桂湖”。
传统工艺制作的桂花糕是绝对不会添加任何香料的。20世纪80年代前，每到桂花盛开时节，新都县城的大街上总可看见“大量收购新鲜桂花”的告示。熟糯米粉、新鲜桂花、碎冰糖粒是桂花糕的三大基本元素，用模具压制成小矩形装进纸盒即可出售。还未打开包装盒，一股馥郁的幽香就直扑鼻孔，唾液随即也就漫溢开来———那是一封无法拒绝的美食邀请书，是难以抵御的美食蛊惑信啊。
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但见粉白色的桂花糕排成两列方阵秩序井然地静卧，小米粒大小的桂花隐隐约约地散落其间，像艺术大师用深黄色的颜料在白色画布上随意挥洒出的作品。拈起一块放到嘴里，门牙刚领略到糯米粉松软滋糯的质感，舌尖迅即敏感地接受了甜丝丝的讯号，蕴藏于糕粉深处的香味此刻愈发显得浓郁，那种莫可言状的清香在口腔里恣意振荡，其后沿着“天膛”再度冲进鼻腔，继而把信息传递给大脑中枢；接受到“大干快上”指令的诸多器官于是纷纷发挥各自的功能，臼齿加快咀嚼的频率，舌头激动地左右翻卷，唾液则分泌得更加旺盛，不甘落后的食道也积极配合“盟友”们的凌厉攻势……如是凡三，真叫人不知今夕何夕了。
离开桂湖公园时，我下意识地回望，大门屏风的楹联又让我生出几许遐思。联曰：“胜地毓英贤，一代文章千秋功业；平湖擅风月，半城桂树百亩荷花。”上联对杨升庵的评价是否公允姑且暂时按下不表，单看下联对旖旎风光的描写，就让人心驰神旺。如果说“百亩荷花”尚有文学夸张之嫌，那么，“半城桂树”则是谦虚之辞了——号称“香城”的新都现在满城都栽种桂花树啦！我再往湖心小岛看去，那里有我非常熟悉的“交加亭”。所谓“交加亭”，是相连为“一体化”的两座八角亭，一亭依岸，一亭则傍水。当年尚未成为“伪饮食文化研究者”的我，曾与朋友一起在亭上练习小提琴呢。虽然“交加亭”那副古朴典雅的“夫唯大雅名千古，所谓伊人水一方”的楹联依然如故，惜乎不见斯人踪影，不禁为之一叹。
咳，这样乱发“思古之幽情”有啥用哟？我得马上去买桂花糕，赶回成都孝敬卧病三年之久的老岳母呢！
《江南时报》 (2005年09月27日 第二十二版)
作者：成都好吃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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